狗打包子

吴邪很亲近那只黑猫。近乎是下意识的亲近它。虽然，它是一条离不开的鱼。好在张起灵对它极好，也就无所谓天敌之说。就在它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以往过下去，一切变了。
深夜，张起灵把吴邪捧到爪子上，伸出舌头舔了舔那金灿灿的鳞片。“小哥？”吴邪在湿漉漉的爪子上打了个滚，抬头看它。张起灵平静地看着这尾金鱼：“……我，是鱼就好了。”“为什么？”吴邪抱住它的爪。嗯，好绒好好摸！
“……”张起灵不说话了。它沉默半晌，开口道：“鱼，很自由。”
“我想做猫，猫才自由。”吴邪对着张起灵吐了个泡泡，神色很是向往：“那样，我就可以离开这片海，去很多很多地方，看很多很多不一样的地方。外面的世界才自由。”
张起灵没有回答，它将爪子抽离水面，沉默地看着吴邪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。一双漆黑的猫瞳在黑夜中发出淡淡幽光。爪子凉凉的，张起灵知道，那是水的温度。

好像丢了什么东西，吴邪烦躁地游来游去：丢了什么呢？它摊开掌心瞅了瞅，开始困惑：好奇怪。这，好像是……两个名字？
海很大，而且没有尽头。一成不变的景物让吴邪变得更加烦躁，于是它不停地在海里游来游去。
“咔嚓”的一声，门被推开了。吴邪摆动着尾巴，眼巴巴地盯着门口。眼见着个胖子拎着一只黑猫回来了。“唉！”南派三叔叹了口气：“怎么配个种都能闹成这样？明明平时乖得不行啊……”话里掩不住的困惑和失望。
吴邪听不到胖子说什么，只一个劲盯着那猫：耳朵耷拉着，脸上身上的毛都乱糟糟的，还有好几处伤口，看样子挠得不浅。说不出的狼狈。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更是黯淡无神。不该是这样！吴邪胸口闷闷的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。不应该……什么？吴邪发现它什么也不懂。黑猫在见到它的那一刻，眸光流彩，可随即又黯淡下去。三叔叹了口气将猫放在阳台，揉揉这只小家伙，一脸复杂的转身忙别的去了。
“！！”吴邪瞪大眼看着黑猫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，只直愣愣地看它。黑猫也不开口，蜷成黑黑的那么小一团，缩在窗帘挡着的角落里。时间缓缓流逝，太阳带着它的温度离开了地平线上。黑猫团成一团，在角落里与夜相融。
水里仿佛沸腾了，黑猫抖了抖耳朵。“哗”，有什么冲出水面，啪地一声落到地上。也许，那一瞬在阳光下能比鲤跃龙门更美。
黑猫听了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，终于它下定决心，倏地站起来奔向那尾快要涸辙的鱼。那金色的鱼尾拍动着，砸在大理石板上，发出啪啪的脆响。它翕张着嘴，妄图从空气中呼吸氧气。
张起灵再一次小心地把它捧回鱼缸，吴邪很顺从地没有挣扎。“噗通”，吴邪回到了这个熟悉到让它想逃走的大海。哪怕，离开这，它活不下去。
“小哥！！”
已经走了几步的张起灵突然回头，缓缓的靠近吴邪，却再不敢触摸这尾鱼。谁，微不可闻地叹息。张起灵看着睁大眼望着自己的金鱼，终于开口：“吴邪。”“诶？”吴邪低头看了看手心：“你是在叫我吗？”“吴邪，我是谁？”“啊？那个小哥……我……”吴邪迷茫地看着黑猫，一头雾水。
又是这种表情，竟然又是这种表情。
“你……”张起灵一顿：“吴邪，你想要自由吗？”吴邪点点头，想了想，又摇头。
“我现在很自由。”
“吴邪，你能想象会有这样的存在吗？它说它想变成猫，因为猫很自由。它很多次跳出鱼缸，因为它说外面和它的海不一样。”张起灵微笑着看它：“可是。它不记得了。”“你——”吴邪的脑子嗡了一声。
它仍微笑着看它，头缓缓地低了下来，站在那里。但是，四周完全寂静了。 
“你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，对吗。”
“小哥，我……”
张起灵打断他，神色淡漠得让吴邪本能的害怕：“每七秒，就是一次新生。每一次就像第一次，一次次问我我是谁，一次次告诉我你是谁。现在，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。”就算在姓名的另一旁，烙下最重要一个名字，时间会抹去所有，包括悲伤。
张起灵看着呆滞的吴邪：“没有意义不是吗？还有几秒，你就会忘了我说的话？”
吴邪顿时觉得恐慌，它的世界仅仅用几句话就全盘崩塌。张起灵看它，淡淡笑了一下，动了动嘴巴。
“吴邪。带我回家”

……

天亮了。
“喂？”南派三叔刚处理完那只平时乖巧到孤僻，最终偷鱼不成反丢了性命的黑猫，就接到了某人的电话。“配种啊……”南派三叔把电话夹在肩膀，十指在键盘上翻飞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恐怕不行了。你家那猫吧想吃我那鱼，结果，呃……不小心成了失足少猫了。啊？这样……嗯……我再想想……行。你挂吧。”
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，南派三叔停下手，回头看了眼空得没有人气的家，就一条傻得冒泡的鱼在缸里游来游去。他摸了摸下巴：要不……就再买只猫？

后记：

因为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，所以就算在不大的鱼缸碰到壁，转身遗忘，它只会以为这是片浩瀚的大海；因为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，所以就算一遍遍问一次次念秒秒钟想，哪怕终于在水中相拥，因为只有七秒，它所追求向往分分钟都在改变，也终于不会悲伤。